《荒野猎人》观后感——理解荒野

       毫不避讳，看《荒野猎人》的原因就是陪跑多年的莱昂纳多众望所归，凭此片最终荣获第88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。
     观影之初，不禁要为荧幕上白雪皑皑下的层峦叠嶂，夕阳余晖下的蜿蜒长河等一系列北美大陆旖旎的风光赞叹不已；随着观影的深入，心思又被影片中使人惊心动魄、毛骨悚然的复仇画面牵引前行；等到观影结束，影厅里的灯光缓缓点亮的时候，才觉得自己要好好读一读美国初期的历史，似乎导演想引起更多的思考。
     故事中的主人公休•格拉斯在历史上确有其人，是一位美国拓荒者、皮货商和探险家，最有名的事迹正是《荒野猎人》中先被熊攻击，后被同伴抛弃，却能靠顽强的意志活下来的故事。当时年过四旬的格拉斯看到一则探险队的远征广告，要在一到三年的时间内沿密苏里河到达加拿大的落基山脉，在此期间猎取珍贵的河狸皮毛。队伍于1823年春季出发，6月份在谢德希尔水库湖畔遭遇了母熊的袭击。据传，格拉斯是因为在队伍前方开路，不小心绊倒了一头母熊和两个幼崽，护崽心切的母熊立刻起身攻击，划破了他的头皮、撕裂了他的皮肉、刺破了他的喉咙，摔断了他的双腿。最终同伴击退了母熊，而格拉斯已经奄奄一息。为了不耽误任务，队伍继续前进，委派两名队员照顾格拉斯，后来两人觉得他是个累赘，就弃于荒野。苏醒后的格拉斯发现自己被遗弃，在绝境之中，他爬行三百多公里，才到达要塞被人救起。
     相信大多数观众同我一样，在观影之初，眼前呈现的是堪比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的壮美景色，而对于十九世纪初的第一代北美移民来说，影片中的落基山脉是阴森、邪恶和危险的象征。他们作为旧大陆的流放者，新大陆的入侵者，北美荒野在他们眼中没有欧洲大陆的鸟语花香、田园牧歌，只有严寒酷暑、洪水猛兽，以及更危险和致命的印第安人。他们要做的是以“文明”来征服野蛮，以生存来掩盖掠夺。新移民就是以这样一种仇视、恐惧、征服的复杂心态看待这片荒无人烟、渺无边际的荒野。荒野抹杀了文明世界的秩序，置身荒野的人只有变得野蛮残忍才能在丛林法则中存活。所谓的道德文明、法律公正在荒野里荡然无存。
     所以影片开始时，猎人们与印第安人的厮杀完全是一幕弱肉强食的撕咬；所以主人公失去行动和说话能力时，片中的反派为了早点拿到酬金便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；所以吊死印第安人后，法国人在其胸前挂着“我们都是野蛮人”的牌子。
     然而，“文明人”征服荒野的同时，荒野也会侵蚀着“文明人”。当时新移民为增加印第安人的信任而推行“和亲”，迎娶印第安少女的白人青年不但没有把妻子的印第安风俗改变，反而习得了印第安语言，习惯了印第安风俗。主人公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，他眼前浮现的是逝去的印第安妻子，而不是温暖富饶的文明世界。那么处于没落中的荒野文化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这些自居“文明”的移民背叛文明世界，认同荒野文化呢？
     谈起“西部牛仔”大家一定不会陌生，他们是十九世纪中后期，在美国西部广袤的土地的一群热情无畏，富有冒险和吃苦耐劳精神的开拓者，被誉为美国开发西部的先锋。也就是从这时开始，美国人面对荒野的态度大为改观，人们不再恐惧、憎恨荒野。因为这个年轻的国家已经从昨天的一片荒野，仿佛一夜之间已是鸡犬相闻、屋舍俨然的世外桃源。美国人在挑战和征服荒野的过程中建立了秩序与文明，也建立了美国人的身份认同和民族的自豪感。荒野的征服史也是美国人的精神独立史。从五月花号走下来的移民们，面对新大陆的荒野，一切文明世界中的社会地位、家族背景都没有意义，在团队中每个人都承担自己的责任与义务，掉队意味着绝境，弱者意味着死亡，美国人的个人主义、权利意识和自由精神由此滋生。这时移民从起初认为荒野是恶魔肆虐而上帝未至之地，逐渐开始相信荒野是上帝的恩赐，自己受上帝的眷顾。
     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，美国的文学与艺术也开始赞美荒野。“西部牛仔”的故事伴随着小说、电影逐渐深入人心，牛仔这一浪漫主义形象的出现，不仅成为了美国精神的象征，也使牛仔生活的荒野由阴森变得了神秘，由荒凉变得了壮美。如果说第一代移民身在荒野中而恐惧莫名，那么他们的后代逐渐发掘出荒野的道德价值和美学价值。如果说第一代移民的自豪是建立在对荒野的摧毁和征服之上，那么后来的美国人则深切地表现出对荒野的渴望与热爱。
     立国仅有二百多年，美国就能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，其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、创新等实力冠居全球。美国这二百多年飞速的跨越式发展，毫无疑问受益于欧洲数千年的文明基因。美国人在北美大陆的荒野中延续了欧洲既有文化，但是他们并不想重建一个欧洲。他们渴望寻找到一种独特的性格和气质，不断修正发展已有的民族精神因子，建立起自己的民族性。但是新大陆初出茅庐的文化艺术在源远流长的旧大陆面前自惭形愧。美国人很快意识到这片神奇的荒野才是他们的文化之源、民族之根。
     对荒野的征服塑造了独特的美国文化，塑造美国人的优越感和道德感，塑造了一个国家的价值，并延续至今。从“荒野猎人”到“西部牛仔”反映了美国精神的演变，折射出美国文化变迁，也似乎使自己理解了荒野。